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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我喜欢逛便利店』

朴珍荣没想到的是，他除了要帮林在范解决各种恋爱困惑之外，还要帮他代购漫画。

“这个，帮我买一本行不行？”

大课间的时候林在范就晃过来，偷偷从外套里掏出一本漫画来塞给朴珍荣。对方随便翻了两页，之后用他迄今为止从未见识过的鄙夷眼神看过来。

“神经病吧。”

“别废话，明天给我带过来。”

朴珍荣叹了口气，无奈的用手机拍下那个花枝招展的漫画封面。

林在范拍拍他的肩膀，刚想转身就听见朴珍荣扯着嗓子在那喊：

“班长，林在范想……”

只可惜话没说完嘴巴就被林在范给捂住了。段宜恩略带疑惑的朝他们这边看过来，朴珍荣高高仰着下巴想要说句话，林在范手上的劲却一点也不肯放松，对他说话时佯装一副轻松的样子，

“想啃鸡腿，嘿嘿，鸡腿。”

朴珍荣听完翻了个白眼。鸡腿什么鸡腿，你明明是想啃人家的大腿。

段宜恩听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，回过身来的时候，他忽然觉得有点羡慕，羡慕林在范和朴珍荣从小就可以相识，可以一路打打闹闹的变成了最好的朋友。而他自己好像从很久很久以前，就萌生了对亲密关系的恐惧感。大概是因为那个人曾经义无反顾的离开，让他觉得生命中好像没有哪一种联结是稳定和长久的，即使血缘关系也是一样，段宜恩甚至觉得，他和妈妈的关系是因为疾病才纠缠在一起的，这话虽然很无情，或是说不孝，但他知道，如果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，他或许还叛逆着责怪妈妈，质问她为什么要给自己这样一个破碎的家。

友情像是出现在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。朴珍荣就那样突然的打破墙壁闯了进来，段宜恩承认他是开心的，因为他其实心里久藏着对这种羁绊的深沉愿望，但当这样的关系被人坦坦荡荡的摆在面前时，他又觉得惶恐起来。

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对待一个朋友。

那不像解开一道数学题一样有迹可循，所以他从一个眼神开始尝试，努力让自己同朴珍荣的每次交流都带上情绪。更有甚者，他晚上会对着镜子微笑，看那里面笑眼的样子，之后挑一个看起来不错的角度，转天就照猫画虎的做出来。

朴珍荣要是知道他这样着了魔，会不会觉得他奇怪呢？段宜恩有这样的担心，但随后便被朋友两字打消了，他觉得是朋友的话，对方应该觉得自己蠢并可爱着吧。

但愿如此。

在段宜恩想东想西的功夫里，朴珍荣早被林在范拉到了天台，不过这次是朴珍荣先开了口。

“你不是看那种书意淫班长吧？”

“放屁。”

林在范先是一口回绝，而后又吞吞吐吐的道白。

“我有的时候会觉得，是不是书里的人离我更近一点。”

“早就跟你说班长是块铜墙铁壁，还非要拿脑袋往上撞。认怂啦？”

朴珍荣这话其实是玩笑，林在范向来是敢想敢做的人，面对段宜恩也不会例外。

“没，就是跟我想的不一样，觉得有点累。”

“怎么个不一样法？”

“我之前觉得谈恋爱嘛，就是我看上谁就去表白，之后在一起处就完了。后来呢我发现人是要追的，那我就慢慢来，一点一点了解他的爱好，之后搞一个他喜欢的环境告白，这样也可以。”

朴珍荣倒是对他这种以为自己是万人迷的态度颇为不屑，做了个呕吐的动作来表示抗议。

“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一件勇往直前的事情，干脆利落的冲过去就好了，但是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。就感觉自己开始变得小肚鸡肠的，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他跟我说了多少话，要是比前一天多了就开心到天上，要是少了就一整晚都睡不好，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。可能他明明没什么变化，我却总是自以为他是不是不开心，或者是不是觉得我烦，整天心里这水桶都是七上八下的。我其实特别害怕，害怕自己这样一步一步的往前蹭，就永远也追不上他。”

朴珍荣清了清嗓子，沉着声音对他说，

“恭喜你，你恋爱了。”

“这就是恋爱吗？就还挺操蛋的。”

“过来看看。”

朴珍荣踢了下林在范的小腿，用手指指楼下。对方顺着他的手看过去，就是一蹦一跳穿行在校园里的段宜恩。

北方的十二月冷的厉害，干涩的风打在脸上，活像刀子一样。段宜恩本来就怕冷，现在连外套都没穿，只好把校服的袖口翻进袖管里用力抓住，好让风吹少点进来。他步子迈的小而轻，整个人都像是被风顶住了，像只徘徊在雪地的小野兔。

“段宜恩！”

林在范站在楼顶喊他的名字，被点到的人抬起头来，先是迷糊了一阵，东望西望的看不清样子，之后才锁定了天台上的林在范。

“等我一下！”

他生怕林在范看不见似的用力点头，可其实对方根本没等他回应就火急火燎的跑了下来。

朴珍荣就看着林在范冲下去，速度快到为了停下来打了个大大的趔趄，之后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段宜恩身上，给他带好帽子不说，甚至还把帽绳也系好。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妈妈怕你冷，就把人裹成个小粽子，只露出白乎乎软糯糯的小脸蛋来一样。

这种操蛋的恋爱，就还挺温柔的是吧。

在教室坐了好一会儿段宜恩都没缓过来，裹着林在范的厚外套还一个劲儿的吸鼻涕。

“怎么不穿外套就出去了。”

林在范不像是在问话，反倒更像是在责备，让段宜恩想要转过脸去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吐个舌头。

“有点……嘶……着急了。”

段宜恩用纸巾抹了两下，本来就被冻红的鼻尖，现在更是鲜艳了，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小可怜儿，好像刚被林在范狠狠欺负了一顿似的。

谁又能知道他其实是个打架高手呢？又或者其实连林在范自己也忘了这一点。

“下次记得穿衣服。”

“嗯。”

段宜恩停顿了一下，接着说道，

“你不问我去干嘛了吗？”

“我觉得你不喜欢。”

“你问一下。”

“你去干嘛了？”

段宜恩没回答他的问题，只是用左手把林在范的手掌拉近，右手从袖子里面伸出来，把什么凉凉的东西搁进他手里。

是两个真空包装的鸡腿。

林在范能感觉到段宜恩的手被冻的像块冰，脸上却是一副得意模样，微微抿着嘴唇，看起来有点紧张的在等他的回应。

“大冷天跑出去就为了买这个？”

像是没有得到称赞的小孩，段宜恩有些失神的眨了两下眼睛。刚刚他就好像被绳子拽着似的没头没脑的跑了出去，除了快去快回，什么也没想。现在看林在范的表情像是不大高兴，才反应过来自己那样莽撞的就跑出去，回来还一定要他开心是不对的。

他没有回林在范的话，甚至没有点头，只是想要重新把手，和自己毫无缘由的冲动通通都塞回袖子里。

可谁知手才退到一半，就被人捉住了。

林在范的手心是滚烫的，贴他的手背上，有种又麻又痒的感觉，像是皮肤下面埋下了一层细绒毛，被这一下的温暖给激起来了，在那里扫个不停。

段宜恩想要把手抽出来，却好像越动越紧似的被包裹住。

“你……你干嘛……”

“段宜恩，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？”

林在范说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盯着他，都要给他那层薄薄的面皮灼出洞来。

“我喜欢逛便利店。”

像是没听见，又像是明白了什么，林在范一声不吭的转过身去。上课铃突然响起来，段宜恩像走在灼热铁板上的蚂蚁，身体东扭一下西晃一下的，脸也跟着被熏得发红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。

“你总晃什么？”

“你……松……松手。”